景東動態
母親節感念母親二三事
母親是我們家的精神支柱。
曉杰與母親徐亞鳳
前幾天,和大哥通電話,忽然就提起母親。大哥說,你和媽媽都是我的精神支柱。我說,媽媽是我們家的精神支柱。每當家里遇到難處的時候,總是媽媽給我們力量,帶我們度過難關。
張氏陶瓷世家一門六大師
母親是個極重感情的人。文革的時候,父親一度賦閑在家,我和哥哥都還小,妹妹又剛出生,嗷嗷待哺,母親辛勞勤儉,特意買了一臺上海牌家用縫紉機,縫縫補補操持家務。這臺縫紉機后來幾乎成了我們幾個大孩子的玩具。到今天,四五十年了,還擦的锃亮的放在母親的床頭。一個人對陪伴自己度過困難歲月的物事都如此賦予感情,那么對幫助過自己的人一定不會缺少感恩心和人性的情操。
年少時的曉杰與母親徐亞鳳
我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母親管教嚴,不讓出去玩,于是愈加瘋狂的愛上了縫紉機。軋鞋墊是我的絕活,從外到里一圈一圈地走腰子形的紉線,又勻又密。但是,沒多久,我的右腿出了問題,疼痛并發青紫。很小時候并不明顯,到了十幾歲,情況漸漸嚴重起來。母親帶我去醫院檢查,那時候也沒有什么CT、磁共振之類的檢查設備,隱隱約約地聽到可能會終生殘疾的話,母親慌了神一般,又反復看了好幾次卻都沒有結論?墒俏业牟∏槊繘r愈下。母親果斷決定讓我休學,自己也請了長假,帶我到武漢上海等大城市尋醫問藥。
在部陶研所工作時的徐亞鳳
這是一次見識豐富、感情充沛的旅行。和幼年時跟隨父親上井岡山不同,那差不多是撒野和狂歡的節奏。這次是輪船,先是去的武漢,后來又轉去上海。奔波折騰,好多時間都花在了旅行上。而輪船幾乎是一個完整的生活空間,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母親一路和我寸步不離,憂郁的眼神,偶爾閃過堅強的光芒。這是我們母子最親近,交談最多的時光。正是這次求醫之行,母親決定了我一生將從事的職業,就是畫瓷?梢,當時母親已經做好了我可能殘疾的心理準備。母親后來說,本來并不急于讓我學畫瓷的。大可再等幾年,看看我的個人興趣愛好再決定一生從事的職業也不遲。況且畫瓷多苦啊。那時候,在景德鎮,紅店佬并不是讓人尊敬的稱呼。然而,畫瓷器,永遠是一門管飯的手藝。母親常說,不管是過去的皇上也好,還是后來的國民黨也好,中國也好,外國也罷,都喜歡瓷器。為什么?因為這是中國人的國粹,是中國文明的標準器。即便是殘疾人,只要瓷器畫好了,飯總是有得吃的。
徐亞鳳作品 《屏開富貴》瓷板
這次旅行,對我這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來說,幾乎就是成人的典禮,一下子發現自己長大了。想見未來人生的熹微,心神蕩漾。并且,船行每到岸,恍恍惚惚的那種長途旅行造成的時空變遷的夢幻感特別強烈,給我帶來深刻的心理感受的體驗。
這種時空變換的夢幻感在我后來的創作過程中不斷地強化,反復地再現。
張曉杰作品 《拔節》
現在想起來,如果沒有母親的決斷,我這條腿恐怕早廢了吧。如果沒有母親的愛,我可能永遠是個走不出自己的藝術道路的畫瓷匠。
鼓勵并且支持我走自己的藝術道路的,只有母親。
徐亞鳳與她的姐妹們
母親出身名門,師承名家,弟子眾多,成就不凡。要不是為父親的光芒所掩蔽,亦足以稱一代宗師了。毋庸諱言,我作為父親張松茂和母親徐亞鳳兩個陶瓷世家的傳人,當仁不讓地負有傳承義務和責任。然而,藝術又總是出人意料地改變人生甚至改變社會。
珠山八友之一劉雨岑指導徐亞鳳等瓷繪
我大學畢業后,我創作了一件真正意義上的自己的作品。這是一件當代藝術的嘗試。我把它命名為《靈魂從黑開始》,顯然是受到母親的啟示,隱喻母愛的偉大。這件作品后來屢次獲獎,但在我的家族和部陶研所的同事看來,不啻是一件驚世駭俗的勾當。責備和懷疑紛至,鼓勵和贊許幾希。而母親默默地用她堅定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她的包容正凸顯母性的偉大。她的開放的心靈正是她作為一個藝術家的天賦,F在回想起來,正是母親一絲不茍地在傳統陶瓷繪畫上表現出來的審美天賦和母愛的包容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我一生的創作。直到今天,無論是我的《第三象限生存》當代藝術系列還是我的傳統繪瓷技藝的傳承之作,無不刻下母親的愛的影子。
張曉杰作品 《靈魂從黑開始》
要說母親是我們家的精神支柱,首先就是我的精神支柱。
值此母親節,僅以此文獻給親愛的母親,祝母親健康長壽!